學士演員值得喝采
【民生報/小大姐】
1980-06-09

從前郭小莊參加雲門舞集,曾公演過「王魁負桂英」。這次她在中國文化學院戲劇系國劇組的畢業公演上,為紀念俞大綱先生逝世三週年,再度推出此劇。與往常不同的是搭配角色由國內各劇團名角,變成同校同系同組學友(助教和同學)。小大姐原本有一點懷疑,怕這些個半內行半外行的學士演員,會把郭小莊的代表作演砸掉。豈料這番顧慮太過多餘,全體演員個個卯上,不但沒有把郭小莊往常的演出水準降低,反而令人有耳目一新之感。

六月三日晚上,為了一些不必要的酬酢,耽誤了開場時間,等小大姐急急趕到國軍文藝活動中心,「淒控」剛完,焦桂英已香消玉殞,且喜「冥路」、「情探」這兩折重頭活沒有錯過,還算不幸中的大幸!

劉慧芬演王魁,戲份非常吃重,尤其是面對王興「義責」的冷淡和「情探」時的薄倖姿態,與接下來「活見鬼」的恐懼,每一個層次都有很出色的心理反應及動作表演,比起上一回演「青霜劍」飾董昌,要精彩賣力得多,可見她對於戲劇情感的體會已有了相當程度的把握。除了偶有腳步站不穩的現象,表示腿工還須加強之外,看來拚老命參加聯考,進入國劇組加強理論探討,對劇藝的提昇確實有效果。

「冥路」跳判由賴萬居擔任鍾馗。這位本省籍的國劇組助教表現突出,雖然他並沒有深厚的幼工基礎,但是唸兩句口白,裘派味道十足,舞動起來更是剛健中洋溢著嫵媚,殘陋中摻和著美感,腰腿工夫著實不弱。以這齣戲的表演而論,足可與自動坐科的青年國劇演員媲美。尤其令人詫異的是他還露了一記「口吐火星」的妙技,實在不易。小大姐一定要向他請教個人奇巧,然後狠狠苦練這項絕活,往後深夜獨行,倘有強樑惡徒垂涎咱家的美色,小大姐就賞她一口「火彩」,保險第二天各大報的社會版,會競相刊載出「小大姐智擒採花賊」的頭條新聞。

可惜判官身邊的小鬼由莊統能扮演,嫌弱了一些。當判官、桂英和他跑「三叉花」時,雖然小鬼的速度和位置沒有延誤,但是鍾馗與焦女是極具動感的「跑」,而小鬼則意興闌珊的「走」,把舞台上整體搭配的動態美破壞無遺,(這位小朋友是復興劇校保送入學深造的學生),有待亟切改進。

義僕王興,由國劇組助教王小明飾,對於老蒼頭的衰邁,在腳步表現上略嫌不夠,其餘都很稱職,特別是他義正詞嚴的指責王魁負義時,戲味十足,博得不少掌聲。

至於郭小莊飾焦桂英一角應該是成功的。此劇是俞大綱先生根據郭小莊的戲路及特長改編而成,因此郭小莊的長處得以盡興發揮。同時這齣戲排出已有十年之久,經過反覆演練,其中缺失早已檢討改正,所以劇本的內容和架構都沒有什麼破綻,相較之下自然比新排的白蛇與許仙和竇娥冤顯得圓熟完美。小大姐之意並非指白、竇兩劇不好,而是這兩齣戲沒有長時間的研練,尚未至無懈可擊的地步。例如四郎探母、武家坡等老戲,就是因為經過了千錘百鍊,且久植人心,才能獲得大眾的喜愛而至今盛名不衰。所以白蛇與許仙和竇娥冤仍應多作演出,從實地的舞台表演中尋求改進,俾能流傳,才不枉費編演的一番苦心。

最後特別要提到的是在演出的第二天,傳出郭小莊脊椎骨受傷的消息,令小大姐非常關切,直到探悉她的傷勢定可復原之後,才放下一顆忐忑的心。據說,當她變臉嚇王魁時自桌面上翻身搶背而下,便已受傷,但是她仍然強撐到終場,觀眾居然都看不出有任何不妥跡象。小大姐對郭小莊愛惜羽毛以及對觀眾負責的態度,欽佩萬分。記得有這樣一句話:『一個演員的生命是活在觀眾掌聲中的。』看來郭小莊為了自己對戲劇的愛好和理想,似乎預備像春蠶吐絲一般至死方休了。小大姐不禁要為這一位「盡責盡職的演員」大聲喝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