僕僕風塵開創國劇新路

僕僕風塵開創國劇新路
郭小莊揚名異域
【民生報／景小佩】
1984-01-14

十年前，郭小莊隨團赴美演出國劇，一方面宣慰僑胞、一方面也介紹中華傳統文化。那時候的小莊，隨著包車各處走馬看花，聽著領隊的指揮，從一個陌生逛到另一個陌生，腦子裡滑過去的，都只是些嵌不成印象的琉璃面而已──那時候的小莊，連百老匯都沒有聽過，到美國，只覺得興奮與好奇：可以看雪，看大高樓，看稀奇古怪的異國情調──卻都是在別人的安排照顧之下，像個天真開心，不操一點心的小傀儡。

十年後的今天，郭小莊自己組成了一支精銳的國劇隊伍「雅音小集」，身肩總領隊，負責全部成員的接洽、聯絡、安全、排演……等事宜。搭上華航的班機始，整整十八個小時的旅程，責任與重擔使得她一直地思考、計劃，一分鐘也未能成眠。飛機遇上亂流，茶杯裡的水都被機身晃得飛濺四處，一向膽小的小莊，強自鎮靜地環視四周，眼光落在角落的父親身上，輕輕吐出一句：「爸爸，不要緊吧？」──她發現：自己長大了。

自己成長，也急盼著別人收穫，小莊就是這麼副性子。「雅音小集」的每個團員在國外，來往排練得要自己叫計程車，吃飯時自己走越好幾條街找飯館叫菜果腹──不適應不習慣難免剛開始時產生了排斥感，可是，小莊堅持這些。因為，她懂得一個道理：沒有真正完全的投入與付出，永遠得不到真正持久的收穫與成功──這心得，適用於每一件事上。

小莊的腦子不停地想，眼睛不斷地看著──她承認，有些時候實在是「逼不得已」，但是，她已經能夠在看、想、吸收中領略感觸樂趣了。

來到華盛頓，使小莊憶起：十年前的雙豫園，一片蕭瑟、落漠；今天，十年後的雙橡園在錢復先生的整理策劃之下，成為一片菁蔥、蓊鬱，所有色彩、線條都足堪樹起在美國華府所在地轄內，中國客邸的特風──小莊見到錢復，她欣悅地發現：有心為國家做事，不計個人得失的執著者，事實上到處都有。於是，她又盤算著：自己能再為國家做些什麼呢？──還是國劇！

她要做到使每一位同胞能領略到國劇藝術中，那份糾結深婉的情思與美，所有友邦人士認知到國劇文化中，那份眩目流亮與趣味──並且，收成的時日不一定要求就在眼前，眼前要的，只是播種──小莊豈僅是長大，她真正成熟了。

「雅音」演出的當天，仍有不少大大小小的意外：投宿的旅館中，一位日本女孩自殺未遂，發瘋跑出大廳，抓住小莊不放，小莊嚇住，心裡卻只有一個念頭：別咬傷我，我晚上還要演出。

終於順利演出後，晚上全體團員出外宵夜回來，居然發現七輛救護車停在旅館門口──失火了。在大廳裡，小莊見到唯一沒去宵夜的老父，瑟縮在角落，全身什麼都沒帶，只緊緊抱著兩疊雅音的照片不放。小莊流下了眼淚。她又學到一層認識：自己是幸運的，有機緣的，每個人都在默默呵護支助著她，她不能辜負大家。

「我們是國劇界年輕的一輩，一定要親身克服所有挫折，把挫折化為經驗，才能在國際中走出一條國劇的新途徑！」

小莊神采奕奕，不在服飾上，不在粧扮上，而在思想、眼神中，真正能感染別人！她說：「我是自己的經紀人，每一次出發，必要先做到知己知彼──我到底不該是十年前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