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葆玖評郭小莊

梅葆玖評郭小莊
【星島晚報／張月鳳】
1988-10-30

梅葆玖與一班京劇演員、工作人員甫抵香港，便往大會堂欣賞郭小莊的《王魁負桂英》。在翌日的記者招待會中，記者問及梅葆玖怎樣評價台灣的新派京劇時，梅葆玖說得很客氣：「唱、做、唸、打，基本上都是京劇原來的東西，是作了些改變，但沒有看得不舒服，都很好。」

梅葆玖對「雅音小集」唯一的批評，是樂隊人員增多了，都坐在台的前面，有時音樂過大便把演員的聲音蓋過。我帶著這個問題，晚上到大會堂去問郭小莊，她剛演了前半齣《紅娘》，在化妝間換裝。無法不佩服她，我還未把化了舞台妝的她認出來時，她已叫出我的名字來。

對於梅葆玖的批評，她認為是大會堂的設備不夠好所致。在台灣，由於劇院的音響好，舞台位置設計得當，完全沒有這個音樂過大的問題。從來就認為郭小莊說話自信兼且謹慎，這次又給表現出來。她還說演完亞洲藝術節便去看梅葆玖的演出。

十月下旬有多個京劇界的盛事，繼郭小莊的「雅音小集」在大會堂演過四場台灣新派京劇後，接著由梅葆玖領銜的北京京劇院在新光戲院，作紀念梅蘭芳經典名作匯演。十一月還有藝術中心的梅蘭芳京劇電影的放映。

梅葆玖八二年來港演出過乃父的經典名劇，今次來港，他還是演老戲，記者問有沒有順應潮流的給京劇作些改革，他說現在也有新編劇，在舞台上也作了變化，例如：十年前演的《洛神》就不可能有個高台出現，現在技術進步了，也按劇情需要增加。他父親演的《太真外傳》原來有四本，但現在都濃縮為一場演出。

郭小莊很重視京劇的推廣工作及如何培養年青觀眾。梅葆玖說大陸各省都有京劇學校，在推廣工作上，現在國內的文化宮、公園也時有京劇公演，向當地人民推介京劇，還常辦有關的比賽，鼓勵人民唱京劇、聽京劇。

在梅葆玖及郭小莊的口中，好像大陸及台灣的京劇前景都一片大好，看看香港又怎樣。大陸京劇，每年都有團來港演出。我每次去新光戲院，就得忍受附近的亞婆亞伯在坐位上的評論，及走來走去，帶「油炸鬼」、飲品進來，吃完把紙包丟在我的腳旁，聽到好的一句唱段，便大叫拍手（叫的只有男人），使我無法完整地聽完一個美妙的拉腔。

拍手叫好大概是舊時聽戲的習慣吧，現在能叫的也是變了老人的一批了，年青人不懂叫，不過也沒多少年青人。看台灣來的這個京劇團，首演當晚，可說是衣香鬢影，有不少四、五十歲的前電影明星，不過主要的還是老年人，年青人絕不如有些報紙報導的多。同時，規則嚴謹的大會堂，也會容許觀眾遲到入場，演出時間隨時出入。可能是尊重老人家的聽戲文化吧。

京劇能否打入年青人的市場，我從來就沒樂觀過，因這裏沒有土壤讓另一種地方戲曲萌芽（當然有人會反對我視京劇為地方劇種）。大陸傳統京劇的優點，在於它有不少功力深厚的演員，能唱出富厚而有魅力的京曲，而台灣能走出來的，就只有郭小莊。「雅音小集」的優點在於舞台上的改良，劇本流暢及曲詞豐富，但唱功方面，則不及大陸演員。

我問梅葆玖，為什麼郭小莊在唱到一個高音時，不能吊著一些時間，使聲音更宏厚，更能顯出京曲的特點呢？梅葆玖認為這是體質問題。有人認為梅葆玖身體過胖，在視覺上不夠悅目；郭小莊身段輕盈，舞姿妙曼，但又會有體質上的問題。

無論如何，每一種劇種都有優點有缺點，演員也是。在京劇來說，自有它的魅力，我們不要自閉門牆，先去看看才決定愛不愛看。現代音樂作曲家譚盾也是京劇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