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嫁給了他
郭小莊和國劇的三十年情緣(二)
【民生報/王惠萍整理 郭小莊口述】
1989-06-19

●我是愛漂亮的。初入劇校時原被分派到小生組,我勇氣十足地向老師說:「我要學花旦,不要學小生!」老師好奇地問為什麼,我理直氣壯地說:「女生可以戴花,男生又不能戴花!」就這樣我順利成為旦角組的第十名學生。

委屈扮宮女 被人嫌醜
小時候,李璇她們鋒頭較健,我是最不受注目的一個,眼見別人都學主角戲了,而我還在跑龍套、做上下手、扮宮女。有一回,為一位大師姐跑宮女,祇見這位大師姐走過來瞧瞧我們,然後指著我說:「我不要這麼醜的宮女。」硬是把我換了下來,我的眼淚當場奪眶而出,我暗自告訴自己:「一定要做舞台上最美的主角!」

那段跑龍套的日子總算沒有白跑,我常常在想:從舞台邊緣的龍套位置,讓我更深刻地去領會戲的內涵,並成為戲劇表演的沃土。

演出扈三娘 一炮而紅
終於,我等到了「站上舞台中央」的這一刻,那年我十五、六歲,徐露姐結婚,李璇也忙電影去了,由於我的功夫練得俐落,成為劇團全力栽培的人選。

那晚演的是重頭戲「扈三娘」,鑼鼓聲起,我一顆心小鹿似地亂撞,一出場祇見全場滿座,台前鎂光燈亂閃,正唱著舞著,突然聽見後排觀眾鼓譟,心一慌想道:「完了,有人喝倒采!」也不知怎麼唱完這場戲的,進了後台才知道原來觀眾不是喝倒采,而是抗議前面的攝影師擋住了視線。

「扈三娘」為我扭轉了在劇團的地位,我一個月領三百八十元薪水,銅山街的寢室也變成了單人房,生活從刻刻板板的團體生活逐漸擁有個人空間。

十七歲那年,我搬回家住,卻又對家庭生活產生「不適症」,父親重新訓練我遵守生活禮儀,我常常以不講話來表示抗議。然而,父親在客廳裝上大面鏡子,作為我的排練室,並請朱少龍老師隨時來給我吊嗓子,仍然以我的國劇生命作為這個家的優先選擇。

恩師俞大綱 啟迪良多
這時的我已剪去長長的髮辮,但是我又開始懷念學生生活,我去淡江大學旁聽俞大綱老師的課,並成為俞老師的私人學生。為我的國劇生命賦予靈魂的人是俞老師,他也重塑了我對戲的認知。

在俞老師「不要有師承之限」的教誨下,我廣泛吸收各家之長,跟李湘芬老師學梅派戲,又從顧正秋老師學「玉獅墜」等戲,還有馬述賢老師的「紅娘」、梁秀娟老師的「思凡」等。

俞老師為我編寫的「王魁負桂英」,更讓我跨出旦角戲之限,開始演出青衣、花旦戲;於是也不再有人以「郭小莊哭也像笑」來取笑我不能演青衣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