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大鵬兩天戲劇且談觀感

【華報/梅翁】
1970-01-24

十八夕有三齣戲,毛台生、朱克榮、朱錦榮、孫少斌、楊蓮英一干小將合演大武戲「紅桃山」,小將們演來火熾非凡,第二齣為後起坤生崔富芝的「奇冤報」此劇祇演到討盆回家為止,聽了崔富芝這齣戲,個人覺得她的劇藝修為,又已進入另一境界,全劇自「好一個趙大哥…」的西皮原板起,以及散板二黃原板:「老丈不必膽怕驚…」一直到反二黃,滿弓滿調,歌來甜暢自然,如行雲流水,尤其「抓一把沙土」「把冤伸」等處,拔高處有石破天驚之妙,沒有充足的本錢是辦不到的,而此劇由張伯玉操琴,烘托得嚴絲合縫。乃自此令人滿意的成績,臺下掌聲四起,實在令人過癮之至,扮起老生,有嗓子的實在不多,我們對於富芝,實寄予厚望,寄語富芝,不要辜負天賦,力爭上游,在唱的方面,要取法乎上,按你的嗓子,走余派的路子,但千萬不能驕傲自滿,要多跟老輩討教,多聽余的唱片,有厚望焉。大軸為「遊園驚夢」,這齣崑曲名劇,過去梅蘭芳演出例貼「牡丹亭」,此劇為明作曲家湯顯祖的玉茗堂四夢之一,在臺灣除早年曾見臺大學生演過,軍中劇團惟大鵬曾多次貼演,記得初演是徐露的杜麗娘,古愛蓮的春香,鈕方雨飾柳夢梅,算來已近十年了,此後嚴蘭靜郭小莊高蕙蘭在幾年前也演過。斯劇原定自鬧學開始,但因為前面劇幅過長,考慮演出時間,乃去鬧學,祇演遊園驚夢了,因為看戲單印有──麗雲的前杜麗娘以及馬榮祥的陳最良,因而知道原擬是帶鬧學的,因為大鵬過去演此,例必自學堂演起的。一般人都認為崑曲詞藻過於典雅,是士大夫階級才能欣賞,所謂「曲高和寡」,因而崑曲便趨於沒落了,但在學養較深的觀眾,有鑒於國劇多數劇詞,粗俗不通,便覺得聽一次崑曲,除了享受聲色之娛外,等於讀一篇古典文學的詩歌的雅趣,像「牡丹亭」一劇在「遊園驚夢」折中,唱「繞地遊」、「步步嬌」、「醉花陰」、「皂羅袍」等曲牌,詞句莫不經過作者精心錘鍊,文字典雅之外,寫情寫景無不貼切生動。茲抄錄步步嬌一折,以見一斑,步步嬌:「裊晴絲吹來閒亭院。搖樣春如線。停半晌整花鈿。沒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雲偏,我步香閨。怎便把全身現。」而大鵬此次演出,馬去學堂一折,未免美中不足,否則以郭小莊的春香,表現更為出色,小莊亭亭玉立之姿,扮相嫵媚,又復擅於做表,在鬧學中嬌憨放刁,活脫描繪出這俏丫嬛的神態,必更令人激賞,小莊的確是大鵬造就的刀馬花旦全材,嗓子亦好,臺下人緣之佳,很少後起之秀能與之爭一日短長,嚴蘭靜的杜麗娘,有副能唱的好嗓子,歌唱舞姿,都有令人激賞的表現,她學的是青衣,而她的性格好像也是內向的,演這類閨門旦,自然十分對工,與柳夢梅的夢中相會一場,欲語還羞,神情含蓄,正是閨中幼女的寫照,高蕙蘭演這類風流儒雅的小生,似較鈕方雨更富書卷氣。李金和的夢神,雖祇上場一亮相,但索引兩人夢中會合,那兩下子身段表現較殊為乾淨俐落,一看便令人知道此工是有底子的。祇有幻燈的字幕,有點小錯,那柔腸的「柔」字,誤寫「肉」字,「如花美眷」的「眷」字,誤為「春」字,這種錯誤,電視與其他劇團也時有發現,諒係劇本傳抄錯誤使然,雖無關演出,但究屬白璧之瑕,希望各劇團今後演出,稍加留意,即可避免。綜觀大鵬這兩天的戲,無論主配角的表現,以及場面的配合,都是令人頗為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