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音再渡重洋 這個月底，郭小莊將要帶著她的「雅音小集」前往美國，應邀在紐約林肯藝術中心演出「白蛇傳」，而在華盛頓方面的檔期亦已排定，接續演出，在國內，則由臺視配合并已錄影完畢，將擇期播映。 「白蛇傳」這齣戲是大家耳熟能詳的民間故事，流傳既久，也是最廣泛地為種種藝術形式所採用的題材，無論是國劇、電影、或各類地方戲曲，幾乎都演過這齣戲，論「知名度」堪稱前列。不過，「雅音小集」這次演出的「白蛇傳」，表現了一些跟已往其他形式的不一樣的東西。 首先，「雅音小集」大膽地嘗試一項創舉：舞台設計，「白蛇傳」的舞台設計邀請大名鼎鼎的聶光炎負責，打破了傳統國劇舞台的單調與簡陋的感覺。此外，藉著經過設計的燈光之變換，配合劇情的需要，以期充分達到烘托氣氛和掌握觀眾情緒的目的。 其次，在服裝方面也作了一項改變。郭小莊說，以前演白蛇一角，必須「大頭」、「穿帔」。「大頭」就是頭飾特別多，十分累贅，「穿帔」則是比較沒有腰身的，這樣的裝扮，很難突出白蛇一角的特性和美感。現在改成古裝，服裝特別設計，白蛇一身素白之外，還顯出婀娜多姿，楚腰纖細的娉婷之美，頭上是一條束巾，另飾以小小白蛇，此外再無累贅之物。 郭小莊說：「我們希望能夠表現藝術的整體性，從而提升國劇的境界。」最近幾年來，郭小莊確實為這個理想投注了全部心力；她不斷學習，摸索改進的方法，也嘗試各種可能性。雖然曾遭到批評，但她不計較。她相信，國劇的改進是必然的趨勢，只要是有意義的努力，亦必將為廣大觀眾所肯定。 就以「白蛇傳」來說，這是一齣刻劃愛之堅貞的神話故事，有歌有舞，「雅音小集」根據此一特質，力求服裝與舞台都能作美感的配合；「如果觀眾覺得歌聽起來悅耳，舞看起來悅目，就是我們初步的成功。」郭小莊說。 此外，「白蛇傳」的故事，歷來演出分段不一，重點不同；有些只演其中一折，也有的長篇累牘演至白蛇與許仙所生的兒子長大成人，甚至名題金榜、衣錦還鄉「祭塔」的情節。此次雅音的演出，係自「遊湖」起，以迄「斷橋」止；「遊湖」是描述白蛇與許仙的邂逅，其後歷經災劫苦難，至「斷橋」而二人重逢，展現了一個純粹的愛情故事，首尾呼應，結構完整。 其中「盜草」一折，經雅音刻意加強了它的戲劇分量，也是和傳統演出不一樣之處。這是根據已故戲劇大師俞大綱教授的本子，由名琴師朱少龍重新編腔，是全劇最精華的一部分。郭小莊說：「這一折戲的分量之所以重要，是因為它最能夠刻劃白蛇對許仙那一分真摯與堅貞的愛情，如果過於簡短，味兒就淡了。」 最後談到「白蛇傳」的音樂設計，值得一提的是：它有別於傳統國劇之處，乃在重視背景音樂對戲劇情節所能產生的襯托效果。郭小莊認為，傳統國劇的文武場比較難於表達細膩的感情，所以加入優美動聽的國樂來凝塑全劇的氣氛，以期一開始即能吸引觀眾注意力的集中，讓觀眾很快地安定下來；就演出方式言，也一反以往先要跳跳加官什麼的，最後才演軸戲的習慣，不僅顯現在編排方面花了心思，對劇場秩序的建立也大有裨益。 學戲、唱戲已有廿四年之久的郭小莊表示，國劇淵源深厚，長期以來已成為中國社會文化的一部分，和我們的生活有著密切的關係，它應該是最大眾化的藝術；但時至今日，我們眼看國劇的觀眾愈來愈少，國劇的表現方式日形僵化，這種情形不能不使有心人引以為憂。 郭小莊是有心人，她總覺得：如果希望國劇能夠振興，重新奪回甚至爭取更多的觀眾，非得實際地從根本做起不可。傳統國劇的大鑼大鼓敲得震天價響，實在是因為它承襲了野台戲的特有性質，敲鑼打鼓乃係為了招徠觀眾。現在時代不同了，國劇走進了劇場，就應該徹底擺脫野台戲的趣味，努力作藝術層次的提升。 在表現的方法上，傳統國劇過分講究「派」別，演員學戲是由師傅口傳心授，只知道模仿別人的唱腔，最後極限也只能成為某派名旦或某派青衣，於是大家都一樣，成了一個不變的公式。郭小莊說：「正因為這樣，使得傳統國劇的表演藝術愈來愈僵硬，和廣大觀眾的距離也愈來愈疏遠了。」 多年來，「求變」的呼聲一直不斷，提出的問題也愈發嚴肅：傳統國劇與現代精神距離日遠，怎樣才能引起觀眾的認同？逐漸僵化的表演方式，目前固然仍為「老戲迷」所接受，但是下一代肯接受它嗎？再下一代呢？由此可見，有心人不只是郭小莊，只不過她肯實際地去做。 民國六十八年，「雅音小集」成立，先後曾演出劇作家孟瑤教授新編的「竇娥冤」、俞大綱教授編的「王魁負桂英」，也演出過「梁山伯與祝英台」等幾齣戲。郭小莊和她的一班朋友們，為每一次的演出投入全副精神；從服裝設計、音樂設計、燈光設計、舞台設計乃至唱腔、動作等各方面，無不挖空心思細加編排，使得每次演出都有一番新的形態展現在觀眾的面前。 因此，有人說郭小莊是個「改革者」，但她不大同意這個說法。「我們只是希望有所改進，並不否定傳統國劇的優點。」她說：「傳統有值得學的地方，但我們不要墨守成規，應該走自己的路，呈現一些不同層面的東西。畢竟藝術的路是這樣的漫長，誰能說他已走完了呢？」 這幾年，「雅音小集」認真地盡力在做，也的確做出了一點成績。在他們啟程前夕，我們衷心祝福這次演出成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