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國劇天涯相依生死相從的郭小莊 雅音小集的創辦人、國劇事業演員郭小莊說：「至天至涯，至生至死，國劇是我永遠不變的執著！」 認識郭小莊的人，都明白她說這話毫無虛假，她由七歲半開始學國劇，投入了這個藝術表演將近三十年了，期間她由旦角而青衣，由喜劇過渡到悲劇，她更由一個純演員，而成為全權經理行政、劇務和演出的劇團負責人；而，雅音之外，郭小莊又成立文化公司，出版有關國劇的書籍、錄音帶、錄影帶，她的目標是讓國劇走進每一個家庭、吸引觀眾走進劇場，因為她知道：沒有觀眾，就沒有劇場！郭小莊的工作佔據了她所有的時間，她為國劇所付出的努力是看得見的，卻依舊受到打擊，致使她常在夜裡輾轉反側，不能成眠！ 就有朋友不能明白，郭小莊為的是什麼？而能洞穿她的心事的人，就能理解，她是個有理想的人，她告訴自己：國劇薪傳的工作必須要有人來做，而她就是那個願為國劇奉獻一生一世的人。成立雅音小集八年以來，來自各界的肯定與讚美不斷，相對地阻力和壓力就更形強大，她卻一再安慰自己更鼓勵自己，說：「阻力，其實就是助力；而壓力，是因為要自己好所以才有壓力，因此就要更努力啊！」這就是郭小莊，一個為闡揚創新國劇而不畏艱難的藝術家。 到底郭小莊在傳統國劇上做了那些創新，致使對傳統國劇持十分感情的人，排斥她的做法呢？ 郭小莊在國劇的傳統表現上，做了以下較現代的更改： 一、在舞台上：她改變平劇舞台全場亮的燈光處理方式，依劇情加入強調氣氛和效果的燈光處理；她也改變平劇舞台的象徵方式，她開始使用寫實的布景與道具； 二、在音樂上：她加入了傳統民間曲調、新編排曲目，更加入國樂樂團、國樂樂器的使用，目的是在豐富國劇音樂； 三、在劇本上：她強調緊湊，去除不必要的場次，加入合乎現代的劇情； 四、在表演方式上：她要求溶入現代的感情和現代的表演方式，以便能使現代觀眾走入傳統戲曲的世界中。 郭小莊說：「人性是永遠的，自當有應堅持的基本原則，但藝術是千變萬化的！」她是個執著的人，她堅守自己的信念，而且不怕艱難，勇往直前，只為能吸引更多人走入國劇的藝術殿堂。 因此，通常郭小莊每年以「雅音小集」之名所推出的戲碼，也必須用整整一年的時間來準備；其中包括：醞釀劇本大約需三個月的時間，這期間郭小莊要考慮整齣戲的架構、場次、角色和完整表現之後的精神等等；劇本大約思考成熟之後，找編劇寫劇本，由寫到討論、整理而劇本完成，又是三個月了；再來的六個月則是編唱腔、排演、舞台效果等設計，到上台演出，整整一年始完全呈現！ 明年，對郭小莊而言將是個很具紀念性的一年，到明年，雅音小集就正式成立十年了，而明年也是郭小莊學戲之後的第三十年了，三十年的努力應是有所成的！今年五月雅音還有一次公演，公演之後即將為明年的回顧展做準備，工作是要更忙碌了。 她是個非常用功的藝術家。除了每星期一、五的早上，在文化學和中央大學有課要教之外，她的生活是相當固定而充實的，通常她每天的日程表是這樣的：每天早上六點就到排練室，十點之前都專心排練，十點之後才開始接電話，處理一些事務和安排接受訪問或接受邀請到各單位去演講；中午則利用吃中飯時間和朋友談一些工作上的計劃，成立文化公司之後，工作層面也就更寬廣了；下午這段時間，除非有特殊的安排，否則這是郭小莊吊嗓的時間；而每星期一、三、五晚上，固定在師大學法文，沒有課的時間就去看各種表演，沒有表演時就去拜訪老師，聽老師們說話，除了由師長的言語中，吸收更多的知識和建議之外，此時也是她自我調整的時刻，她說：「平常上課、演講、接受訪問、指揮劇團運作等工作，都是由我一個人來說話，也只有藉著聽老師們說話的時候，我的心會靜下來，而心靜對於一個常常要演出傳統的、內歛的古代女子的我，是十分重要的；而一個能動也能靜的人，在舞台上才能有好的表演！」 於是，當有觀眾問及郭小莊說：「身為一個國劇的專業演員，妳如何教育我們呢？因為我們連看也看不懂！」 她的回答是：「請千萬要對自己有信心，國劇沒有那麼難，如果你看不懂，一定是表演者有問題，一直到現在我才真正明白，只要演員演的好，觀眾就看得懂！藝術是沒有語言障礙的，觀眾可以隨著演員的表演、演員的情緒發展而得到共鳴！」 有了這層認識之後，她對自己的要求就更高了！郭小莊最是贊同她的恩師俞大綱教授說的話。他說：「國劇是最鮮活、最有生命力，也是最需要灌溉的！」而如何「灌溉」國劇使之更鮮活、更具生命力，就靠演員的不斷自我要求和自我成長，而國劇藝術的追尋卻是永無止境的，她說：「學得愈多就覺得愈難，而愈覺得要學的實在太多了！」因此她更加不敢懈怠了，她要一步一步地完成自己對國劇的理想，她的第一步是成立國劇團，而雅音成立至今八個年頭了，而且年年有戲碼推出；第二步是成立文化公司，以期更深入地將國劇推進每一個家庭，如今國劇錄影帶也已經錄製完成、上市發行了！但，為了使每一個家庭能在有了國劇錄影帶之後，還會去欣賞它，郭小莊更在進入戲碼之前，先介紹這齣戲的故事、人物，也就是有教學性、也有轉助性，目的在教觀眾如何欣賞，以期每個人都能真正地懂國劇，而愛上國劇！郭小莊首次推出的國劇錄影帶有四齣戲，分別是：「再生緣」、「王魁負桂英」、「紅娘」和「勘玉釧」；在品質上，郭小莊是十分重視的，而且完全現場錄製，也提供觀眾有臨場的感覺，她說：「以『再生緣』為例，去年我全省公演了十場，每一場我都要求錄下來，然後在這十次的錄影中，剪輯出一場在各方面都沒有瑕疵的帶子！另外，為什麼我在帶子中考慮了臨場感的呈現，也是有原因的，因為通常一般年輕人向我反應的是：不知如何欣賞？另一是不知何時拍掌，也就是叫好；而在錄影帶中，現場觀眾的叫好聲也真實呈現，觀眾看過之後，漸漸也能體會出應在什麼狀況下拍掌叫好，在有機會欣賞現場演出時，就不會有不知何時應拍掌的尷尬情形出現了！」 八年以來，雅音小集所推出的戲碼都十分受到歡迎，於是又有人提出批評說：「雅音的戲，未免都太強調郭小莊的個人色彩了！」 而郭小莊倒是淡淡地說：「國劇界的前輩們，像四大名旦，假若當時不突出自己在劇藝上苦心揣摩的心得，而自成一格，何來今日的梅、程、荀、尚之分？又如葉盛蘭之小生戲，馬連良的老生戲，裘盛榮之淨戲，在在皆是演出時極具個人風格的，然後他們的共同表現才展現了國劇的成果，所以個人色彩濃厚並不是壞事，反而更能演出自己的風格，對自己有更多的期許！」 在已出版的國劇錄影帶中，郭小莊更在每一齣戲的說明書中，標明那齣戲是何年何月何日演出的，因為國劇演員的年齡是不受限制的，十七、八歲時可以演的角色，在六十歲時一樣可以再演，而錄影帶的價值就在記錄下演員的成長！有人不免為她擔心；是否有了錄影帶，觀眾就不上劇場，而影響票房？五年前的郭小莊可能會擔心這點，可是現在的她更成熟、穩健了，因為她知道自己會隨著年齡的增長，在表演藝術上更臻完美，有心的觀眾當然會再上劇場欣賞她更真、更善、更美的表現！ 在文化公司出版了錄音帶、錄影帶之後，郭小莊的「第三步」就是希望能成立一所現代化的國劇學校，當然她也知道若要以個人有限的力量是無法完成的，但她目前仍在準備階段，將準備工作做到最完整，機會一到就可放手去做！即便目前她在推廣國劇的工作上，頗有一些成就，也抓住了不少年輕人的眼光，但一所專業化、現代化的國劇學校若無法成立，她擔心：國劇的危機還是存在的，若就此讓國劇式微，以至消失，那就真是國人在文化精神上的最大損失了！ 國劇，是一種性格極其獨特的舞台表演藝術，它是我國極具代表性的傳統表演藝術：郭小莊曾寫過一首「國劇頌」，頗能表達國劇存在的精神和價值，她寫道： 國劇國劇，瀝血嘔心， 國劇國劇，歷久彌新， 郭小莊對國劇的執愛可見，但這畢竟不是一個人就可以去完成的工作，要使國劇的承傳更紮實，還是有賴整個大環境的配合和社會大眾的支持，如何使這項傳統藝術更落實於生活之中，還是要靠有關單位主其事者的遠見和魄力了。 為了國劇的發展，郭小莊已將國劇視為是「比人生更真實的人生，比事業更久遠的事業」，希望社會大眾給她熱情的支持，如果能再出現更多的愛國劇如自己的生命的「郭小莊」，那麼我們就不必擔驚受怕國劇藝術會斷了薪火，使現代人成為向歷史繳白卷的罪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