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論歌劇

文人論歌劇

【中華日報／陳克環】

1973-11-15

十月八日的時代週刊以顯著的篇幅報導我國劇團訪問美國的新聞。題為『中國歌劇──鑼和白臉』。以一個西方人的眼光來看東方文明古國的古典戲劇，頗多令人尋味之處。

該文的作者，以為中國國劇的樂器和唱法，雖然令初聽者不易接受，但是真正難懂的，卻要算那象徵性的佈景和手勢。很明顯的，作者在寫這篇報導之前，曾經對國劇做了一番研究工作。他知道：白臉代表奸臣如曹操；紅臉代表忠義之性格如關羽；長鬍子表示年高；『天女散花』主角舞蹈所用的帶子，也可以用來表示海水、雲或風。國劇的服裝乃用明朝的式樣，演員的衣服以綢緞為主，即使演叫化子的也不例外，只是在綢衫上縫上幾塊簇新的補釘。黃帝永遠穿著繡龍的黃袍，貴婦的裙長蓋過腳尖，任何人如果不戴帽子或頭飾，便表示身臨災難，不是挨過揍，便是行將被砍頭了。旗子可以代表法術魔力，也可以象徵軍隊。作者介紹『美猴王』的劇情說：美猴王是十六世紀時候的一位超人，他使用一根重有七噸重的棍棒，一個觔斗可以翻過三萬六千哩，他愛喝酒，喜歡打架，也做許多好事，最後成了佛，可算得是中國人心目中最受歡迎的傳奇英雄。

西洋古典歌劇在他們的文人筆下，更是『體無完膚』。伏爾泰在勉強同意『歌劇有助於消化』以後，還不忘記加上一句：『那些說出來便蠢得不入耳的話，就只好唱出來了。』

托爾斯泰認為歌劇舞台上那些名堂幼稚可笑，不合常情。約翰生博士說歌劇為一種『古怪而不合理的娛樂。』馬克吐溫說『在華格納的歌劇裏，你只看到兩個人在台上，一個站著呆若木雞，另外一個似乎在抓蒼蠅。』

有人說歌劇女高音看起來像頭母牛，走起台步來像拖板車的馬，站在那裏又像一座稻草堆。茶花女是個三期肺病患者，但是她那付唱勁卻令人覺得，即使她再活十年也不成什麼問題。男主角捧著那把刺進了胸膛的利刃，搖搖欲墜，但仍可以引吭高歌五十個小節方才斷氣。女兒病在垂危，當父親嚷著要去請醫生急救，卻兀自唱個半小時還不走。

古典歌劇充滿了象徵手法和意象，現代人以寫實的尺度去衡量，便猶如以方套圓一般的難以契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