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皮二簧傳播海外(下)

西皮二簧傳播海外(下)
－－國劇出國的一個默默耕耘者
【中央日報／曾虛白】
1974-07-25

國劇傳揚海外的計劃，就其不容易成功的角度檢討，惠和兄也提供了三點：(一)我國國劇具有學術性的著作太少了，理論與實務分了家。現有涉及國劇的書本，全為歷史的研究與理論的探討，涉及戲劇本身表演藝術的實際問題，都擱筆不談了。因之，中國戲劇的著作，多是紙上談兵，未能得國際戲劇專家們的重視，偶有幾個英美人士寫幾本中國戲劇研究也多是半瓶醋不足登大雅之堂。直到今日，日本劇、印度劇，都打進了世界戲壇，而有博大精深文化基礎的中國劇竟被擯於門外。這是中國劇人之羞，可是要洗滌此恥辱，決非一人努力可奏效，需要群策群力。(二)發動群策群力把國劇推進世界壇台更需要正確的認識。國內熱心推動國劇出國者頗不乏人，但如認識錯誤，觀念失當，徒耗國帑，難求實效。惠和兄曾在國外遇我外交界有聲望之某公，討論平劇在美發展計劃，竟遭斥責，說他不懂國粹。此公以為，「平劇就是平劇」，已經定了型，不容修改。因此，他堅決反對改良，如由外國人作演員或譯成外國語演唱，那簡直是「違經叛道」的行為，決不應擅予提倡。惠和兄以為此公之「抱殘守缺，泥古不化」，雖未必就代表了國內對國劇出國的一般觀念，然國內看法之未能符合「文化交流傳播」原則者必還有人。他從國內對他工作的漠視得到了這種啟示。(三)惠和兄自到威大之後，繼續實施他在南伊大擬辦的計劃，校外基金既因受經濟萎縮之影響而延宕支援，改投新校，又因人地生疏難求同事合作與學校當局財力人力的配備，因此，獨力支持不得不求聲援於國內。惠和兄在國內所得的反映，祇有他在戲劇界的老友，尤其是「大鵬」劇團的若干老朋友給予力所能及的幫忙。他感激之餘，免不了要心灰意懶了。

（六）當前迫切需要的支援

惠和兄來函曾作簡單扼要的結論說，實際要完成這任務並不難，祇需具備下列五條件：(一)國內政府及學術界予以支持；(二)海外學人願作拓荒工作；(三)大量出版有價值的中國戲劇著作（應先置重點於英文著作）；(四)大量支助演出；(五)鼓勵美國人參加演出與研究，俾中國戲劇得透過美國學界與社會打進世界劇壇。

至使這計劃能繼續推進，惠和兄更提出最迫切需要的五種支援：

(一)獎學金－－給予參加訓練的學生以若干獎學金，鼓勵他們繼續努力。這因為多數學生，尤以美國籍者，最初因好奇而就學，平劇受訓需要苦練，頗難持久，必予以若干獎勵始可保持其興趣不致半途而廢。

(二)配音及服裝－－在初步訓練階段，國外文武場皆缺能手，演出大多依賴「空拉錄音」所製成的錄音帶配音。錄音設備非個人能力所能為，亟需國內劇界熱心人士幫忙。至戲裝之供應，國外成一大問題，如何國內合作以求其逐步充實，應洽商妥善計劃。

(三)經費－－部份臨時費用如演出時之交通費等需有經常補助，可免措手不及的窘迫。

(四)電化教材－－教授戲劇必佐以電影、幻燈片等電化教材之說明。此項設備亦望有所補助。

(五)人力支援－－此為計劃試辦成功擴大演出後的要求。或許到那時，因所訓人才有限，需國內劇界同人踴躍參加，俾其人力得不斷的補充。

（七）默默耕耘者的心聲

惠和兄表示以上所需國內支援，僅限於創辦初期，一俟這計劃建立了基礎，打開了出路，就可自給自足。他需要的祇是短期開創的支援。今此短期支援亦不可得，因此他最後來信說：「在威大獨力開班一年以來，財力人力羅掘俱盡。對外遭受各方冷落，對內遭受內子之反對。她認為我如繼續個人苦拚下去，可能將索我於枯魚之肆矣。」但惠和兄並不因此而影響他繼續努力的決心。他在信裏給我解釋道：「中國劇不獨是我一生的唯一愛好，它也是我博士研究的主科。因為我學的是『文化交流傳播』，專門研究『以文化為媒介作國際傳播活動』。向國際間介紹中國戲劇是我學以致用的終身事業，要我中途放棄這個目標，於心自有未甘。」因此他說：「即令一時無法獲得各界援助，我遲早亦必設法以個人棉力使其實現。因為我抱九死一生『為國盡忠』之志，雖未能兼善天下，亦當秉『獨善其身』孤身奮鬥的態度，發揚此一傳統藝術以為『民族盡孝』。」這是這位為了文化交流在國外默默耕耘者向我個人的表示，我願公開作我代他向國人的呼籲！

（八）他的生活與修養背境

我相信惠和兄此言出自肺腑，決非作態。因為我知道他的身世甚切，證其一生的閱歷與修養，他這套話必出至誠。

惠和兄的家，在他髻齡就毀於戰火。因此他這個失去父母的孤兒從八歲起就胼手胝足負起了撫養弟妹的責任。十歲他就失了學，十二歲就入伍當了兵。他是在部隊裏長大的人，故報國忠貞，異於常人。他轉戰南北經過了十三年，才在他二十六歲那出獲得了「傷殘甄退」的條件而免役退伍。他服役軍中時，刻苦自修，以自學方式完成高中學業。退役後曾參加聯考，前後失敗七次之多。最後方以第一志願考入政大新聞系，由系昇研究所，畢業後就業中央社，積資自費赴美深造，卒得其今日之成就。

（九）他是我們要找的人

惠和兄在部隊中，作戰求學之餘，對平劇發生特殊興趣，因就教於軍中康樂隊的平劇老師而得此道之三昧。故在軍中以曲舞勞軍早成了他的副業。退伍後，此興趣因與「大鵬」諸友接近而益濃。當其在中央社任職時彩排白門樓與群英會（他演的是小生）曾受顧曲專家的擊節讚賞。但，始終沒有人會想到他能把他學的傳播學和他愛好的戲劇聯在一起，而變成他學以致用的終身事業來報效國家。

我在本文開始時說，面對共匪以戲劇為「文化交流」的招牌在美發動統戰陰謀是我們面對的一個非常嚴重而不易解決的問題。要解決此問題，一要有辦法，二要有適當的人，最困難的還是人。這個人不獨要能力強，並且要有鍥而不捨經得起考驗的熱情。這個人那裏去找呢？讀者或者看了我這一篇鄭惠和的介紹，是不是也像我一樣，有「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的快感呢？我以為，鄭惠和的確是我們要找的這個人。

我相信他需要的國內支援，假定政府和熱心國劇出國的社會賢達們肯稍加注意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這工作進一步更需要的是在美國的中國人的協助推動。我也相信，華僑社會的熱烈響應，不應該有很大問題。但我更相信惠和兄最需要的，是美國教育界的合作。紐約聖若望大學，經薛光前博士的努力，中國文化的研究宣揚，已成該校重要治學方針之一，則鄭惠和的那套「中國戲劇研究計劃」或者是確切配合該校治學方針的一項科目。我亟盼惠和兄計劃的成功，在這一點上寄予重大的期望。

我檢討了惠和兄的這套計劃，深佩他的動機，故願草此文以盡我協助推動之棉力。但，就真正要藉戲劇向國際間介紹中國文化的立場說，我仍以為鄭惠和這套計劃的實施還是不夠的。我願在另一篇專文中，陳述我對這問題的淺見，以求關心這問題者的指正。

為了準備熱心人士與惠和兄直接通訊起見，附識惠和兄的地址如下：

Dr. Philip Cheng, 2019 John Owe, Superior, Wis. 54880. U.S.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