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赴美心情不同【原載68年1月10日民生報】

 

六十七年十二月廿九日

「這次你到美國,如同到前線作戰,不勝不要歸。」中午臨上飛機之前,又憶起孫元坡老師懇切而嚴肅的叮嚀。

我迷迷糊糊的登入機艙,變幻無常的白雲先是在我的頭上,隨著飛機的爬高,雲兒與我同行,接著朵朵白雲在我腳下。

白雲位置的變換,連使我想起前二次的美國之行,第一次的美國之旅,就像頭頂上的雲兒,千變萬化,好玩極了!第二次旅美,對美國風土人情已較瞭解,美國就像身旁的白雲,深入其境,有意思極了!今天是我第三次到美國公演,在我腳下的「美國白雲」,雖然如昔,但我已不敢再對它存任何幻想,去捕捉它,享受置身其中的樂趣,如果我踏出機門,我會粉身碎骨!

長途飛行,腦子就跟飛機,一刻未停想東想西,我能完成任務嗎,我會達成師長的囑託嗎?我能成功的演出嗎?在這中美斷交前夕,公演如同作戰,愈想心情愈混亂,也愈緊張,眼睜睜地到達洛杉磯,時間是美國廿九日上午九點多。

到了美國領土心情凝重,提著行李到海關檢查,海關人員看到我攜帶一箱的行李,對我微笑:「來自中華民國?」

「是的!」

『為什麼帶這麼多國旗?』

『因為我是中國人!』

檢查人員和藹而會心的笑著:『給我一面好嗎?』海關人員抖開了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四周的中國人突然圍攏過來,你一面、他一面,共發了三百面國旗,頓時洛杉磯機場,像是松山機場一樣的可愛、親切。
「中華民國是否已限制人民出國?」
「臺灣是否已動亂?」

謠言從圍攏我的中國人嘴中吐出來。我心情好沈重,這是那一個居心不良的人,混淆視聽?

「你們不是看到我了嗎?我就代表了一切!」
僑胞們釋然了!我心中的石頭也放了下來,在臺北之時,我曾想來,也曾不想來,現在我,知道來是對的!

在洛杉磯換機直飛目的地已是晚間六點多,邀請我來紐約林肯中心公演的「華埠策劃協會」負責人周龍章,在機場接我們直趨會館,還沒吃飯,也沒休息,就得排練。電話鈴響了起來,周龍章先生跑去接。
「什麼?林肯中心被炸掉一部份!糟糕!糟糕!」周先生很緊張的重複對方的話,把電話掛斷。

「郭小莊,明(卅)天,你敢上臺嗎?」周先生神情凝重的說。
「就是炸彈放在臺中央,我也要公演。」我冷靜的回答。

後來,周先生解釋爆炸事件說,林肯藝術中心共有三個劇場,其中一個被暴徒炸毀,公演國劇的「費雪廳」完好無恙,但怕匪徒滋事,安全上不得不顧慮。

回到旅社,雖然身心疲憊不堪,但就是睡不著,擔心明天是否能達成任務,今夜我要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