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樣改寫白蛇傳的唱詞 「雅音小集」這一次在國父紀念館演出，極一時之盛，我深為郭小莊慶幸。小莊是我的學生，在文化學院我忝為她的導師。 遠在去年她向我提出她對於國劇的抱負：一為希望盡可能做到表演生活化、舞台藝術化，在畫面與意境方面力求突出；一為與青年相結合，推廣欣賞的對象，我對她這種構想深加鼓勵。 其後她又對我說她想演白蛇傳，因為她和我都看過很多劇團演出這齣戲。小莊想以演員自己的意思去加以修改。於是她就以「盜草」、「合缽」兩場為重點。 她認為「盜草」如果僅是唱幾句，不足以表示出白素貞當時的心情。那時的白素貞應是後悔、焦急，奮不顧身要挽救丈夫的生命，而山路難行、仙草難覓，便激起了種種的思潮。於是我就根據小莊這種想法寫了一段唱詞：（高撥子倒板）卸環佩換輕裝仙山忙奔），（迴龍）都只為、慶端陽、雄黃錯飲、現出原形、嚇壞夫君、到如今、只有靈芝能續命、不辭萬險把山進、拚一個捨死忘生。（原板）千峰聳萬壑深白雲封徑，樹茫茫這仙草何處找尋。學嫦娥偷靈藥原知艱困，為夫君那顧得險路難行。驀然間見仙草眉揚神奮。（守山鹿童將素貞踢倒白：何方妖女，敢來盜取仙草。素貞接唱高撥子碰板）只為夫君生重病，來作仙山盜草人。望發慈悲求應允，一重恩報九重恩。若使忍到無可忍，休怪龍泉不順情。但願救得夫君命，縱死九泉也甘心。（下略）其中迴龍腔一句長達四十二字，而由朱少龍先生精心譜腔，唱出來並不覺得長，這與通常的句型是有異的。 「合缽」一場，白素貞當時大難臨頭，在恐慌的心理狀態下，對丈夫的囑咐、兒子的期望，是一種恨（恨法海）與愛（愛丈夫、兒子）交織的心情。 於是我又根據小莊這種想法，在劇中許仙抱過夢蛟時寫了一段唱詞：「只見寧馨天真爛漫露出了嬌憨態，可憐你無辜也受禍災。母已離襁褓全憑慈父愛，望郎君教與養善作安排。雙棲燕子同命鴛鴦偏遇著無情法海，恨只恨禿驢把我母子兩下分開。督他長大讀書文切莫懈怠，培育成為廊廟器棟梁材。願得那時節月中丹桂凌霄採，指顧間日邊紅杏倚雲栽。萬般悽楚成無奈，欲言不盡淚滿腮。」 這是我依照小莊所要求的意思寫的。有些句子也很長，也是與通常的句型不同的。後來朱少龍先生在譜曲時，為了配合腔調，略有增減，記得有一次朱少龍先生來和我說唱詞還覺少了兩句，於是我又增加了兩句。過些時候朱少龍先生和小莊來對我說，唱起來覺得還有吃力的地方，於是我又刪減了兩句。 幾經往復，才算定稿。於是使我深深體會到編劇人、演員、琴師要通力合作，沆瀣一氣，纔能更收功效。 其他各場唱詞，亦有改動。由於時間關係，部份唱詞都是吸取各劇團的。 小莊的另一抱負，是希望國劇能與青年相結合。的確，國劇的振興，在於提高青年欣賞的興趣。我常常問過青年朋友，知道他們不大欣賞國劇的主要原因，是聽不大懂（尤其是唱詞），看不大懂（尤其是啞劇）。關於唱詞方面，自從有了字幕以後，已可以增進觀眾的瞭解。 至於動作方面，例如拾玉鐲的趕雞、撒雞食、數雞……等，因為舞台上沒有雞，很難使觀眾一下就明白指手劃腳到底在做什麼，如果同時用字幕來說明，使得一些象徵性的舉動，一目瞭然，當更可滿足青年觀眾。加強字幕，這就是我對雅音小集今後的殷切期望。 小莊這一次演出，非常努力，也非常辛苦。因為他白天要上課，只有利用晚上或假日去吊嗓、排練，有時晚上十二點鐘以後還打電話給我。小莊的父親郭金河先生告訴我：小莊最近幾個月，晚上很少有在午夜二時以前就寢，而白天有時還要在八時以前趕到華岡去上課，這一種孜孜不息的精神，是值得稱道的。 小莊這一次酌用燈光、佈景及劇情以演員自己的意思去作，可說是一種嘗試。但是「天下成功在嘗試」， 我希望小莊能夠一本初衷，不斷努力，益求精進。同時多請教先進，更誠懇的呼籲前輩先生多多愛護，多多指教，多多鼓勵，輔導小莊這一個有志青年能一展抱負。（楊向時，文化學院教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