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莊和她的《歸越情》 郭小莊是當代最有影響的台灣出生的京劇表演藝術家，她的《思凡》、《白蛇與許仙》等劇，不僅在台灣創造了很高的賣座紀錄，而且在美國、意大利、加拿大、新加坡諸國也一再獲得盛譽。基本功之堅實、戲路之寬廣，可以說是在中青年京劇演員中罕見的。 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郭小莊及其創辦的“雅音小集”一直沒有能到大陸來進行交流、公演。1993年，她的友人在香港書店中發現上海羅懷臻的劇作集《西施歸越》，發現作者對西施的處理獨具匠心，於是千方百計與作者取得了聯繫，請其改編成京劇《歸越情》，她全力以赴自導自演，1994年在台北最大的劇院演出，場場爆滿。春節期間，《歸越情》在東方電視台播出。這是大陸第一部播出的台灣演出的大型京劇。 郭小莊之所以深深地愛上了《歸越情》中的西施，因為這個西施不是概念化也不是因滅吳有功就厚獲封賞的西施，而是被迫獻身、失身、懷了夫差的孩子，又被越王勾踐猜忌、大夫范蠡嫌棄的西施。三千年來，中國女性所遭遇的種種不幸都集中到了西施身上，西施是個濃度極高的悲劇人物。《歸越情》是郭小莊進入角色最深的一個悲劇。投入真實的感情，畢竟不是可以弄虛作假的事情，畢竟要與角色同甘共苦，而不是若即若離，正是她全方位地體驗了西施飽受玩弄、芳心寸碎的際遇，比一般村婦、丑婦更為不幸的命運，因而能感同身受地把《歸越情》中的西施演得如此生動。 作為雅音小集的創辦人，作為《歸越情》的導演，她始終從舞台藝術的整體出發，決沒有使自己有任何超越劇情的突出。曹復永扮演范蠡，謝景辛扮演勾踐，在劇中都有恰到好處的表演。尤其令人嘆為觀止的是吳劍虹的吳優。優者，弄臣也，羅懷臻塑造了這個微妙的小人物，乃是神來之筆，此人既在戲中，亦在戲外。在戲中時，他使劇情更為貫串，他是西施在吳宮所作所為的目睹者，又是西施與吳王夫差之間說不清的關係的人。在戲外時，他對所見所聞所想作了不少評論，發了不少感慨。這些評論和感慨對西施來說，都是血淋淋的，冷酷無比、殘忍無比。因而吳優成了《歸越情》不可或缺的人物，成了西施這一悲劇人物至關重要的映襯。 作為導演的郭小莊和編劇羅懷臻在這個問題上且有共識，使吳優充分地發揮了“既在戲中、亦在戲外”的雙重作用。吳劍虹有古代優伶嘻笑怒罵的台風，這是戲曲繼承優良傳統的一個成功嘗試。 郭小莊的《歸越情》之所以顯得清新高雅，這和她本人的文化素養分不開，她出身大鵬劇校。從小就受到國畫大師張大千的愛撫，受到戲劇大師俞大綱的薰陶。她剛創辦雅音小集時，就由楊向時教授為之編寫劇本，後由孟瑤教授繼之。最近這些年由台灣清華大學中文系主任王安祈教授為之執筆。認為此戲“成就遠遠超過自古以來所有西施的戲劇”、“更能超越現實的政治層面而直探人性底層的幽暗陰森”，這是很高的評價。我認為並非溢美之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