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逢知音（上）

海外逢知音（上）
在奧馬哈欣賞國劇記

【聯合報／李錫福】

1973-12-07

美國時代雜誌在十月八號，以六頁的篇幅刊出了中華國劇團來美巡迴演出的消息，內容介紹得極為詳實公正，一開頭就把毛婆的改良平劇大大的挖苦了一番。時代說：「從一九六○年以來，中國大陸上似乎是在進行著一項文化的犯罪，那就是在毛澤東的文化大革命下，故意的讓古老的北平歌劇藝術趨於死亡……」這話一點也不假。幸好這項國粹仍然為我中華民國政府予以保存並不斷發揚，這次國劇團來美的演出，便是明顯的一例，意味著這項珍貴的藝術不但是要保存在國內而且要進一層的發揚到海外，介紹給國際友人，實在是一樁可喜的事。

由於美國幅員的遼闊，我們這遠住在中西部內陸幾州的人們，很少能欣賞得到從海泊來的新鮮玩藝及娛樂事項。這次出人意料的，國劇團竟然能在鄰州的奧馬哈市演出一場，真是讓人喜出望外。尤其是對我這個戲迷來說，更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打從九年前筆者含淚辭別國門之後，壓根兒就不再曾聽過鑼鼓聲響過，更何況是這現身舞台的整曲戲。一份喜悅興奮的心情，真是無法描述。攤開地圖一看，從堪薩斯州的勞倫斯去奧馬哈，來回足足的有四百里之遙。以美國公路的車速來說，不算太遠，可也不太近。問題是，如果祇有我同內子倒很簡單，但我們的寶貝兒子小雷對看夜戲來說確實不太方便，如果找別人帶的話，深更半夜也不會被人接受。妻不願掃我的興，鼓足了勇氣對我說：「還是帶著小傢伙去吧！萬一小東西在戲院裏吵的話，我就抱著他到外面去，讓你一人看」。咳！從這幾句話看來，賢妻畢竟是賢妻，就這樣的決定了！

在十月十二號的星期五午後一點半，隨同東方語文學系的教授與學生們一同出發。為了免除晚上進館子吃飯耽擱時間，萬教授建議，大家最好備下野餐，可以在途中吃。後來證明，著實很有道理。在氣溫七十與風速每小時五哩的情況下，應該算是日暖風和了，我們六七部車子先後在六點半左右到達了奧馬哈，距開演的時間尚有兩小時，於是大家就利用這段時間，找塊公園的草地憩下來，填填肚子。接著就向市中心的音樂廳進發。到了那裏，首先就碰到了幾位工作人員，不必問，從他們的服裝與氣質上看來，一眼就可認出他們是來自中華民國的國劇團員。因為他們著有整齊的深藍色制服，更沒有那美國嬉皮式的長髮，個個都顯得精神振作，給予人極佳的印象。與我同去的同仁詹遜教授，對這一點和我的看法頗能一致。在我們驗過入場票之後，一股鄉情的驅使我情不自禁的領著太座、小兒及詹遜闖進後台。照理說隨便闖後台是不太禮貌的，可是當時的熱情著實讓我難以自制，相信國劇團的朋友總會以「其情可恕」而不計較我的冒失吧！這世界並不大，巧得很，在那裏碰見了我多年不見的世彭兄。此君興致更好，他打從科羅拉多州來，往還總在千里之數，途中聽說還遇上了大雪。他對國劇的熱衷，看來並不遜於我們在大專玩票時的當年吧。

在後台以我往日票戲的一點經驗，給同來的美國朋友解說了一些化裝、勾臉及著裝的方法。他們都極感興趣，紛紛的要求我替他們與演員們拍個合照，因此我這捲三十六張的底片，也就派上了很好的用場。看到坤角的鳳冠霞珮，他們稱讚著古來中國婦女的裝束，遠比近代為美。見到將相的莽靠，他們說更較古羅馬武士們來得威武。總之，國劇這項藝術，對美佬來說，是美好，是新奇的。化裝室裏我們首先會見了當年的名坤角白玉薇女士，她正在協助幾位小姐們化裝，由她的介紹，分別認識了嚴蘭靜、郭小莊、姜竹華及其他幾位新秀。